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借风唤花醒 浮生趣味浓

发布时间:2019-12-06 阅读量:12095 来源:泉州晚报 作者:周佳慧

《浮生六记》沈复 著 中华书局

“浮生”这个词,第一次遇到是在李白的《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》中。庄子也说:“其生若浮,其死若休。”感叹人生如同浮萍般随波逐流,像梦一样虚无缥缈,真实的快乐又有多少呢?因而觉得“浮生”多少包含着些唏嘘与无奈。然而读罢沈复先生的《浮生六记》,却感到人生甚是甘美有味,那些人生中真实的“乐”被记于笔端,传于后世,散发着淡淡的魅力。

《闺房记乐》中的沈三白和妻子芸娘情投意合,相濡以沫,过着极度浪漫的生活。两人在七夕拜星星,希望神明能赐予他们终世的厮守;在沧浪亭铺上毯子席地而坐,相互喂食;沈复表面上嫌弃芸娘爱吃的虾卤瓜,在芸娘用筷子塞到他口中后又承认确实别有滋味;一同读诗论诗,对行酒令。芸娘本人也确乎配得上林语堂先生说的“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”,形象极为立体:以纺织刺绣养家,粘补破旧书画,纳鞋赠人,贤惠至此;陪丈夫吟咏诗句,赏月评花,钓鱼小酌,自种自煮些瓜果蔬菜,诗意至此;为了多看看外界奇观扮男装,平日十分受礼遵礼,却又在某些事情上显出不成熟的憨态,鲜活至此。《闲情记趣》中的沈三白有着诸多“物外之趣”:爱修剪花枝,兰、菊、杜鹃都是好材料;喜欢收集不同式样的石头布置盆景;用梅花状的盘子吃饭,深谙静室焚香之趣;精心设置家具的位置,让房屋更加精致宽敞。他活得潇洒,绘画写字所得钱财都用来备酒菜招待客人,大家一同谈论诗画,言论不涉及官场和八股。和现在人用力营造的“小资生活”“精致生活”不同,他用心而不费心,一切都是生发自内心的自然之举。他用不加雕饰的日常告诉读者,有情致的生活不一定是金钱堆砌而出的,只需人加入恰如其分的巧思。《浪游记快》中的沈三白是以游客的身份存在的。奔波时的孤寂冲淡不了他的兴致,“天下所未到者,蜀中、黔中与滇南耳”足见他所涉之广。踏过山、湖、穴、寺、园、阁,喜欢自然而成的景致,不喜欢有媚俗气息的人工景色,即便是人造的也追求一个“巧”。也不喜欢浮泛的东西,“人珍我弃、人弃我取”,人人扎堆、夸赞、咏叹的地方,沈复不一定持同样意见,偏爱清幽独特之处。不过,《浮生六记》也不仅是一心渲染欢乐的。《坎坷记愁》这一篇章让《浮生六记》没有脱离现实,陷入虚妄,而是添了几分现实的“苦”。这些“苦”来自社会舆论、来自经济压力、来自家庭内部关系,让这本书增添了现实的厚度。

《浮生六记》的珍贵之处在于,虽是清代饱读诗书的人所写,却没有迂腐的文人气息,没有僵化的经史大道。宛若一阵清新自然风,带你看看“生活”的样子。古人豪饮阔论、小酌赏景的生活其实是现代人可以拥有的,只要在生活忙碌中保持那份“用心”即可。借着《浮生六记》的风,唤醒对闲散松弛、平淡有味的生活的热爱,“浮生”便不仅是“浮生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