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伯公灯》剧中的伍银莲（右）与刘航。龙岩市闽西汉剧传习中心供图

上月底，由文化和旅游部艺术司、江苏省文旅厅主办的2019年戏曲百戏（昆山）盛典在江苏昆山圆满收官。从艺已近50年的伍银莲，携闽西汉剧经典剧目《打洞结拜》技惊四座，展现了闽西汉剧的不俗风采。

自1972年入编龙岩汉剧团以来，伍银莲潜心钻研表演艺术，退休后积极投身“传帮带”，同时以文化志愿者的身份奔走于艺校与老年大学。2010年，她被授予“福建省级非遗项目闽西汉剧代表性传承人”称号；2018年，她被文化和旅游部评为全国非遗保护先进个人。   

“汉剧皇后”亲传弟子   

闽西汉剧脱胎于外来剧种，旧称乱弹、外江戏，是福建主要的地方戏剧种之一，被誉为“南国牡丹”。2006年，闽西汉剧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。

伍银莲16岁那年，恰逢龙岩地区汉剧团到连城县招选演员，她在全县600多个报考女生中脱颖而出。因为“天生一副亮丽自然的好假嗓”，她被团里选中，工青衣、花旦。

“住的是架子床，一个房间6个人，练功房则是木头搭建的。”伍银莲至今记得刚入剧团时的艰苦条件。年龄最小，只能跑龙套，并没有消磨她的意志。相反，这个勤奋的小姑娘，每天早晨都独自来到烈士陵园，在纪念碑前练功、吊嗓子，为的是不打扰同屋人。老演员排练或演出时，她总在台角认真观看，将他们的一招一式默默记下，反复揣摩、练习。

功夫不负有心人，多年的坚持为伍银莲赢得了机会。1978年，凭借过硬的基本功，首次担纲《打洞结拜》主演的她得到了“汉剧皇后”邓玉璇的亲自教导，并被后者收为徒弟。凭借在此剧中的出色表演，伍银莲获得自己从艺以来的第一个重要奖项——福建省优秀青年演员奖。

“她是我古装戏的启蒙老师和引路人。”谈到老师邓玉璇，伍银莲满是崇敬和感激。她说，旧时的许多老艺人在传艺时常常对徒弟有所保留，但邓玉璇不同，“只要肯学，她就倾囊相授”。在邓玉璇的指导下，伍银莲的演艺水平有了长足进步，逐渐成为“台柱子”和闽西戏剧界“获奖专业户”。1997年，由她主演的《俏俏嫂》入选“97福建剧展”晋京演出，受到专家们的一致肯定，也填补了龙岩此前没有汉剧团晋京演出的空白。

薪火相传哺育新苗

就在伍银莲频频获奖、演技日益成熟的时候，闽西汉剧整个业界却走向低谷。据龙岩市汉剧传习中心主任刘佳柳介绍，由于演出场次大幅滑落、收入有限，演员队伍流失严重。能“耐得住清贫、耐得住寂寞”的人不多，而伍银莲是其中一个。

2000年以来，闽西汉剧的发展再次受到龙岩市政府的重视。2006年，龙岩艺术学校在时隔多年之后重新启动汉剧大专班的招生，为充实师资，已经退休的伍银莲受邀担任声腔兼职教师。

当时，艺校给的报酬不高，每节课才25元，但伍银莲的热情却很高：“人才断档严重，培养汉剧演员是我应尽的责任。”

同年，18名大专班学员赴上海学习一年，伍银莲作为班主任全程陪同。作为委培生，龙岩学员在当地院校并不受重视，为此，伍银莲常常放下身段，去央求上海的老师增加课时。更让她头疼的是，学员们平均年龄才12岁，遇事不能自理，平日里既当老师又要当“妈”。“为了我们这批学生，伍老师没少操心和掉泪。”06级大专班学员刘航说。

路遥知马力，日久见人心，伍银莲的努力和付出得到了学员的理解。在她的影响下，刘航、徐娜、沈亚婷等一批新生代演员迅速成长起来，剧团每年大大小小的演出也增加到100多场。如今，06级大专班学员中很多人已经成为剧团骨干。

作为龙岩本土最具代表性的文化名片之一，闽西汉剧的传承和发扬任重而道远。近年来，龙岩市除了扶持剧团演出，还拨出专项经费开展人才传承与培养计划。2010至2016年期间，龙岩市汉剧传习中心先后选送50多名学员，分赴上海戏曲学院、中国戏曲学院附中等地委托培养。刘佳柳说，这些学员深造后回归，为闽西汉剧的传承注入新鲜血液。

安心传戏守望舞台    2018年11月，大型闽西汉剧现代戏《伯公灯》举行公演。由龙岩市汉剧传习中心打造的这一红色精品剧目，在第27届全省戏剧会演中斩获剧目、表演、导演、剧本、舞美等9个奖项。值得一提的是，饰演“邹母”的伍银莲获得表演一等奖。

《伯公灯》成功演出的背后，是无数人付出的艰辛努力。“尤其是伍银莲老师。”刘佳柳说，为了演好这出剧，63岁的伍银莲强忍腰椎病一遍遍练习，半年来坚持每天清晨5点早起背台词，休息的间隙她还不忘指导其他演员磨戏。

“戏曲演员的培养是个长期过程。”刘佳柳表示，一系列成绩的背后，闽西汉剧的传承和发展仍不容乐观，“60多岁仍代表剧团参加展演，固然说明老艺人技艺高超，也凸显了团里高层次人才匮乏的窘境”。

“最现实的是收入太低，很多演职员收入不如洗碗工！”刘佳柳建议，在中央高度重视戏曲保护与发展的大背景下，地方相关部门也应出台相应的政策，确保剧团演员的编制和待遇问题，“让演员台上有尊严、台下有地位，生活有自信，才能安安心心演戏”。

 对伍银莲来说，现在的日子是安安心心教戏。每周一下午，她会在龙岩市老年大学讲授汉剧唱腔和身段课程。“她从没有专家的架子，课酬与其他老师一视同仁。”龙岩市老年大学教务科科长张柏荣介绍说，在伍银莲的影响下，汉剧班学员从原来不到10人增长到30人左右。而每周四，伍银莲还要造访上杭县古田镇中心小学，开展艺术扶贫活动。“活动完全是公益的，伍老师甚至经常自掏腰包给孩子们带礼物。”古田中心小学副校长邹继标说。

“闽西汉剧的传承和发展离不开观众的支持。”伍银莲表示，自己愿永远做“南国牡丹”的守望者，“只要舞台需要，我随时准备好”。